从小,便爱那竹之韵致,说不清为什么,只是那么爱着,随着年龄的增长,那竹便像在心里生了根,挥不去,忆还来,但又从未真实过、清晰过,像隔了些雾,总那样在朦胧中美着,轻雾、清风、暮色、晨光中总有不同的感觉。
我曾试着种一些竹,但第一次种了不久就枯了;另一次,竹活了,却终不见繁盛,稀疏的几片叶子,总让人想起“飘凌”一词;于是,我只能在瓶中插上几枝竹,仅是竹科,并不是最平常却最让我倾心的竹,但许多美的事物不见得定能拥有,竹,便是这样,对我,它是如此的不寻常。竹,有着绝美的态,疏,便疏可跑马,密,便密不透风,茎是茎,叶是叶,风过处,“沙沙”轻吟,让人想起故人的诗词,让人感悟苍茫与时空。竹,碧的凝重,更有那翡翠样的颜色,于是,便称“翠竹”;“翠”,何等灵性,方可称翠,竹——便如此;偏偏,竹,又有那么多非常境界的名字:湘妃竹、斑竹、佛渡竹……意味深长的让人无话可说.07年我游翡翠谷置身竹间,如若世外。品竹时当品茗,此时,茗更香,心更清;品竹时,当弄墨,墨写山水,卷舒自若;品竹时,当听琴,琴必是古琴,恍若天籁,与道妙合……
竹,让我难忘儿时,我在遥远山中的一棵竹上刻上了自己稚嫩的诗,十几年后,故地重游时我竟又见到了它,我的诗已同竹一起长大。这让我相信人生没有什么不可能,只要机缘巧合,没有什么是不可能。我自是激动不已,自是欣喜不已,自是欣喜着泪流不已,在那亿万杆竹中我仿佛知道它在那里……也许,很多人心中都有那竹的情节
,这让我想起水榭的竹楼,让我想起传世的扇骨,让我想起精良的湖笔,让我想起案头那绝美的雕花笔筒,让我想起张爱玲《传奇》最初的封面……必竟,竹,太特别,那情节自是心中最私密的静地,但这情节却有太多不同,有的是雨后春笋;有的是阳光中的新叶;有的是风动时的轻摇;有的是残阳下的黄昏;有的是雨中的低吟;有的是月夜风过处的竹影,像淡墨的写意……可我的究竟是哪一种?拟或是千般滋味,拟或只是洗尽铅华时那凝重的青绿……
竹,常是孤独的,因为梅在冬岁,兰在春时,菊在秋节,而竹便任何时候都在等待,日日年年,无数个朝露、晨昏,无数个相聚、别离,无数个长歌、短笛,笑看泪眼——可曾凄迷……竹,逢雨时,让人想起萧瑟的秋;让人想起黛玉的诗;让人想起离人的泪;让人想起静寂、空灵;让人想起不染纤尘的心;让人想起挚友;让人想起爱情;让人想起不老的青春…… 于是,竹,是一种境,是一种体会;是一种如其叶般千丝万缕的牵挂;是密的不能再密的感动…… 于是,竹是尘世中清妙隐逸之精灵,是造物心智的凝结处,是老猿野鹤的悟道处,是隐逸高士的听风处……竹,若知音,抚心脉,动人心。竹,于是,不仅是物,更是境,意境、梦境、境界……竹,于是,不染凡尘;竹,于是,高逸若仙;竹,于是,苍翠,凝碧;竹,于是,难描难画;竹,于是无形,形,只在观者的心中……
作者 吴世景
|